在希腊的岛屿上,建立一座美术馆式的栖居之地
对于一名年轻的建筑师而言,把微小且易忘的工作拼凑在一起是一条职业必经之路。2013 年的夏天,正值 26 岁的阿伊罗·普里奥瓦利怀着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其家乡希腊,为某个新兴的雅典艺术博览会设计了一座信息中心。一年后,她着手为丈夫购置的、位于安提帕罗斯岛上的海滨旅馆完成了一次经济又愉快的翻修。其间,她与丈夫及他们刚出生的儿子住在基克拉迪岛上。
“这是一份简单的工作,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如今 36 岁的普里奥瓦利回忆道,“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如何在不呈现出人为触碰痕迹的前提下翻新一个地方,这并不容易。我知道这是非常老套的基克拉迪风格,但是这座建筑如此可爱,以至于你不想破坏它。”
瑞士艺术品交易商伊娃·普雷桑乌伯(Eva Presen-huber)注意到了她的作品。经营着苏黎世、维也纳和纽约几座画廊的普雷桑乌伯,夏天的时候也恰好在安提帕罗斯岛。她在镇上租了一个不大的项目空间,装置了一场展览。她的几位艺术家都住在宾馆里,有一天,她在庭院里遇到了这对夫妇,并与他们成为多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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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是那种‘我理解你在这里的所做所为’的人。”普里奥瓦利说,“他对我说:‘但凡我买下一处地产并且建造一座房子的话,我愿意让你来设计。’”
普里奥瓦利礼貌地拂去了她的好意。“我说:‘好的,非常感谢,伊娃。多谢你了,祝你生活愉快。’”她说,“然而 3 天后,她回来找我说:‘我买地了。咱们来盖房子吧。’”
爱琴海的岛屿尽管美丽异常,却不是普里奥瓦利童年记忆的一部分;她来自塞萨洛尼基的北方城市,那里有很多拜占庭时期的遗迹和森林覆盖的山坡。20 岁出头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来到安提帕罗斯岛,和朋友们一起在岛屿之间进行短途旅行。在露营与在月亮(La Luna)晚间迪斯科舞厅劲舞的间隙,普里奥瓦利习得了定义基克拉迪群岛风格的美术馆白墙式和粉蓝色木工活的基本建筑语言。
安提帕罗斯岛位于蛋形的群岛中心,在锡夫诺斯岛和纳克索斯岛之间,在姊妹岛帕罗斯面前相形见绌,后者有超过其 10 倍的人口,并且也更为多山。普里奥瓦利说,正是这种相对和缓的地势和落后的状态使这个较小的岛屿充满吸引力。洞穴勘探者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至少从 17 世纪开始,安提帕罗斯洞穴就吸引着探访者们,那里的钟乳石和石笋吸引了成群结队的古典雕塑方面的寻宝者。如今,那里的海滩成了吸引现当代嬉皮士、个别名人[汤姆·汉克斯(Tom Hanks)和丽塔·威尔森(Rita Wilson)在这里都有房产]和当代艺术世界成员的魅力所在。
在美术馆里工作的人也喜欢在美术馆风格的建筑里度假,这并不令人意外;但是普里奥瓦利的朋友兼雅典高古轩画廊总监克里斯蒂娜·帕帕佐普洛(Christina Papadopoulou)却在其中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她说,在安提帕罗斯,“即便你可以光着脚穿着纱笼走到午夜,即便这座岛不像米科诺斯岛或者帕罗斯岛那般拥挤,它却诚然有一种都会的气质,充满‘波西米亚风情’的活力”。她相信,这种诱惑的召唤“吸引了国际艺术界——艺术家、策展人或画廊老板——在此度夏,或者建造自己的海岛别墅”。[她自己的房子大约在两年内竣工;她与一位雅典建筑师斯泰里奥斯·科伊斯(Stelios Kois)合作,后者的公司于 2020 年负责把位于该市豪华地段柯洛纳基区的一幢 20 世纪早期联排别墅翻修为高古轩的新总部。]
普雷桑乌伯购置的那块土地位于安提帕罗斯岛的西南海岸,俯瞰着受到保护的德斯波蒂科岛,在那里,人们发现了一座古老的阿波罗神殿的遗址。尽管她身后的山脊上有一个看起来很糟糕的开发项目——普里奥瓦利对其块状的网格街道不屑一顾,称之为“基克拉迪郊区”——但是,从她那微微倾斜的屋顶露台上,却只能看到岩石、大海和单调的风景。这是普雷桑乌伯最喜欢之处。
“夏天里,我最喜欢的时段就是晚上 6 点到 8 点 45 分之间。”她在迈阿密海滩巴塞尔艺术展期间回复的邮件中说道,这是其画廊 2022 年参加的 7 个艺术展之一。“我坐在露台上,看着落日西垂,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古老的德斯波蒂科遗迹,它就位于我家对面的同名岛屿上。那真是一种深刻的体验!”
在岛屿的南端开车,最初你会把这处住宅认作一个不起眼的白色方形,仿佛塞在山坡下巴下面的一张餐巾。从远处看,它是对称的,但是近看却有不规则之处:这边的屋顶较高,那边有一面格子墙,窗户和门的缺口都不一致。普里奥瓦利说,这栋房子的构思是向基克拉迪当地建筑风格的致敬,而非强行套入历史模板。这位建筑师说,普雷桑乌伯如此评价普里奥瓦利翻新的酒店:“更干净,但是非常微妙。”“我们在建造房子的时候放大了这个原则。”
开工一个月后,普里奥瓦利隐约感觉自己又怀孕了。她那 9 个月大的儿子还在哺乳期。她感到很沮丧,等了 3 个星期才做了测试。结果是阳性。
“我想,好,现在你有 8 个月的时间来完成这座房屋的设计。”她回忆道,“我记得那是一段非常孤独的时光。基本上,这个项目开启了我的事业,它就像我的第 3 个孩子。”
普雷桑乌伯对这栋建筑的总体要求再简单不过。她想要尽可能多的卧室,每两间卧室配备一个浴室,以及一个可以兼当工作室或画廊空间的客厅。普里奥瓦利决定厨房需要够大且集中;室外空间充足,以满足未来不可避免的派对和晚宴。在普雷桑乌伯来到安提帕罗斯岛的 15 年里,她带来的艺术家队伍不断壮大,他们喜欢在白日将尽的时候聚在一起。乔·布拉德利(Joe Bradley)、山姆·福斯(Sam Falls)、怀亚特·卡恩(Wyatt Kahn)以及其他人,还包括 2022 年夏天、居于布鲁克林的画家奥斯汀·埃迪(Austin Eddy)都在她镇上的私密展览空间里举办过展览。
为了充分利用这个倾斜的场地,普里奥瓦利决定对她的基克拉迪立方体形房屋动点儿别的心思。她说:“本质上,这并不是要做出一份宏大的建筑宣言,个中原因令人惊讶,因为我们非常仔细地阅读了严格的法律:(在岛上的这个地段)你不能建双层建筑,你不能做这个,也不能做那个;有一连串你不能做的事情。但是这里面并没有说你不能建造一个庭院。”
讲真的,庭院是什么?难不成是把立方体形的房屋拆去几面墙?普里奥瓦利把她的“立方体”们拆开,好比厨师拆开温热的砖形派克屋面包卷,再把它们组装成由实心和空心构成的棋盘。然后她又巧妙地在上面叠了两层,从技术上讲,这并不是双层建筑。室外房间的功能和室内房间一样充分,作为集散点和流通处;室外的楼梯在刷白的墙壁上投下脊柱般的阴影。
当这位建筑师和她的丈夫(一位在雅典工作的房地产开发商)在 2015 年迎接他们的第二个儿子时,房子的建设仍在进行。普雷桑乌伯忙于画廊的日常运营,把一切事务全权交给她的建筑师打理。普里奥瓦利仍然对此感到惊讶。
“伊娃真的非常信任我。当时我也非常年轻,想要把这件事情为她做好。”她说,“我们之间进行了一些沟通。但是我可以说,总体来说,我们只通了 10 封邮件就建造了这座房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认为她懂得如何管理创意人才,并且发挥出其最大的才能。”
当两个女人最初相遇时,普里奥瓦利还在位于塞萨洛尼基的亚里士多德大学读书。几年之后,她转到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这是一所正在发展壮大的建筑学院,教员中有雅克·赫尔佐格(Jacques Herzog)和皮埃尔·德梅隆(Pierre de Meuron)等人。普里奥瓦利会去参观普雷桑乌伯画廊举办的每一场展览。从她在苏黎世的第一学期开始,她就如鱼得水。
“这对我而言感觉棒极了,因为说实话,在希腊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自在。”普里奥瓦利承认道,“当我到那里的时候,一切都有了共鸣:好吧,所以我在想的事情其实是有意义的。”是瑞士建筑师克里斯蒂安·克雷兹(Christian Kerez),而不是亚里士多德大学的教授们,强调了光线、影调、比例和材料的基本原理,这些为她提炼出了地中海建筑的风格。
之后,普里奥瓦利在米科诺斯岛、克里特岛和安提帕罗斯岛上的其他地方建造项目时,都强调使用希腊材料,尤其是当地材料。她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希腊并不以自己的东西为荣”。普雷桑乌伯家厚重的厨房台面是由颗粒状的纳克索斯岛大理石制成的,围绕地基的肉桂色石墙则来自帕罗斯岛和安提帕罗斯岛。房子里有些东西则是进口的,包括一对由喜多俊之设计的卡通颜色扶手椅和许多其他艺术品。
“我曾委托艺术家马蒂亚斯·法尔德巴肯(Matias Faldbakken)在其中一个庭院里创作了一幅大型瓷砖墙画;它真的和整个建筑很般配。”普雷桑乌伯说,“其他的所有艺术品,包括乌戈·罗迪纳(Ugo Rondinone)、山姆·福斯、怀亚特·卡恩、奥斯卡·图阿曾(Oscar Tuazon)、让-玛丽·阿普里乌(Jean-Marie Appriou)和乔什·史密斯(Josh Smith)的作品,都来自我的个人收藏。”
当她的艺术家们前来拜访时,他们就围着罗迪纳为厨房设计的木板农场桌,或者在普里奥瓦利设计的简洁沙发、椅子和桌子上休息。她此时正准备创立一个小公司来生产它们。她说,当一切就绪之时,她会在 Instagram 主页上发布一个链接,并在简介下面写上:“在实践中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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